蝉翼
内详
变老有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,尤其是突然变老,曾经能做的事情突然就不能做了,回忆一直都在,还以为自己依旧年轻。如果意识清楚,对自己是种折磨;如果意识不清,对伴侣和家人是种折磨。老病残,来一样就已经让人很难招架。电影的节奏很慢,色调也比较暗,更加凸显老人迟暮的无奈。
我发现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地消极,连看的电影都变了方向,放在以前,如此沉重的电影我恐怕是不会看的。才三十出头就总和老公说,让他一定要比我晚走,不然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余生。拖着苍老残破的身体,面对生活的一地鸡毛,没兴趣。记得大学时我有一个想法,在40岁左右离去是最好的,照顾好父母然后自己也趁身体没有太大的病痛体面离场。那时候了无牵挂,才20出头就一口烂牙,没有一天牙是不疼的,那种疼让人绝望,明明已经很在意了,却无法阻止一颗颗牙坏下去。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家,有了更多的爱与责任,早走没幸福够,晚走又对不起爱人,怕他岁数大了不好找老伴(我想的是不是挺多)。这些话都没法和妈妈说,她肯定会说呸呸呸,胡说八道。
这算消极还是过于现实?爸爸十多年前的某天出了意外,从此再也没能走出家门,妈妈就默默地照顾他,不抱怨、不放弃。这种剧情我从没想过会在自己家发生,很不真实,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健健康康的。记得那年放假回家,大姨和妈妈一起来接我,路上大姨说:你爸出事儿了,你回家看到可别哭,听到了嘛?听得我一愣,不知道该怎么反应。作为独生子女,我一点忙都帮不上,也想不到我该做些什么,就像电影中的女儿一样。爱莫能助,无法置身事外,又无能为力。叮嘱他们要吃得健康,多运动提高免疫力,也只是话语,没有实质的帮助。我反而觉得我不在家,妈妈的负担能更少一些。看到妈妈身体和心灵上承受的压力,我自知没有那种勇气面对这样的生活,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我的爱人病了我该怎么办。
电影中父母如此惨烈的结局,没有人归咎于女儿,或许有几句怨言,仅此而已。久病床前无孝子,难听,但真实。少年夫妻老来伴,子女可以赡养却无法陪伴,那种灵魂上的陪伴,相濡以沫的默契是子女无法给予的。如电影中,女儿一味地诉说,却听不懂母亲说的是什么,便说她胡言乱语。丈夫却能猜个大概,也更有耐心倾听,一遍遍重复着,和妻子进行语言训练。如果帮不上忙,那至少要尊重父母的选择,不要指手画脚。父母生病,儿女是痛苦的,害怕失去亲人和他们对自己的爱,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可以哭泣示弱的怀抱。我曾和妈妈说,好想回到五岁。妈妈一脸嫌弃,说她可不想再回去了,退休后是最清闲的时光。子女对父母的爱,多少带点自私和索取。最痛苦的莫过于伴侣,那不只是失去挚爱,更是失去了已经习惯大半辈子的生活。从起床开始,生活的细枝末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,TA不在了,直到麻木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,自说自话。几年的情侣分手尚且令人心痛,几十年的耳鬓厮磨,情何以堪。
在最后的日子,是该放手还是挽留?姥爷在最后的几年得了糖尿病,但是妈妈依旧让他想吃什么吃什么,芒果、酸奶来者不拒,这一点或许有些人不认同。正如老公的爷爷奶奶,爷爷得了糖尿病,还从癌症中幸存,他喜欢甜食但是奶奶不允许。圣诞节的时候奶奶忙着和孩子们聊天,爷爷如获自由,想要喝甜啤酒,奶奶一脸不悦想要给他兑水。爷爷一听也不高兴了,大喊我不要兑水的甜酒。爱你所以想让你自由,还是爱你想让你活得长久,孰是孰非,不置可否。
于夫妻而言,先走的人恐怕是幸运的。前两天和老公团聚,我发现他又胖了,我说老公呀,你可不能再胖了,不健康就不能长寿。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天天吃甜甜圈,也把自己吃胖。他大笑。恕我自私,我恐怕真的会想尽一切办法先走一步的哈哈!
收起